关注时尚娱乐的人们一定对金·卡戴珊凹凸有致的沙漏式身材过目不忘。这类臀大腰细的身体造型，尽管被一部分人嘲笑“不符合东方人的审美”，但在全球范围内，却有着源源不断的粉丝。丁大点事就能登上社交媒体的热搜榜，自然也成为商业资本疯狂追逐的宠儿。
有意思的是，笔者这几年研究发现，像金·卡戴珊、莫妮卡·贝鲁奇等国际明星一样，国内的艺术品市场也有着沙漏式的身材。伴随着一场持续多年的行业大调整，国内的艺术品拍卖成交价格和数量一路走低，再加上2020年初以来的疫情影响，使得市场发展的底层逻辑正在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原来靠礼品经济拉动的那种倒金字塔式的市场结构，在文化消费热潮的倒逼下，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整型手术，从而塑造出两头大、中间细且头部不断穿过中间向底部流淌的沙漏型身材。
拍卖会预展
01
金字塔倒挂
高端板块维持市场“繁荣”
传统的艺术品市场结构，按理说应该是金字塔型的：低端市场产品结构最丰富、价格门槛也最低，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需求和购卖能力，因而占据的市场份额最大，是整个市场的底座；中端市场主要面向一些审美品位相对较高又拥有一定支付能力的中等收入家庭和购买群体，由于这部分买家兼具投资和收藏的需求，对市场上流通的产品拥有了一定的辨别和筛选的能力，因而是推动艺术生产转型升级的主要源动力，但这一块市场的规模相比低端市场要小很多；高端市场主要服务塔尖式的卖家和买家，推销的主要是在世一线名家的作品，还有古董，由于这类交易标的往往数量比较少、价格也比较高，虽然追求的人比较多，但实际形成的市场规模却最小。
一些机构前些年的调查数据也印证过金字塔型市场结构的合理性。珠宝、字画、玉器、瓷杂被认为是富裕人群最喜欢收藏的品种，但数据显示，能够接受单价5000元以上的买家不到10%，而单价10万元以下的文化艺术品占据了整个市场近半，单价在10-50万元之间的亦占比35%，这意味着50万元以上的只拥有15%的市场空间。
艺术品预展现场
不过，从实际的成交规模来看，高端板块（包括超高端市场）却占据了整个艺术品拍卖市场相当大的份额。有的在世艺术家，一件作品成交单价就可以去到几千万上亿元。胡润研究院曾对中国100位的在世艺术家过去一年公开拍卖市场上的作品成交额进行了统计，发现排行前10位的崔如琢、刘野、黄建南、周春芽、范曾、曾梵志、张晓刚等在世艺术家，其一年的作品成交额就高达16.68亿元。
众所周知，过去二十多年来，国内的艺术品市场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一跃成为全球最重要的市场之一。在礼品经济、金融经济等综合动力因素的推动下，一线名家的作品一直居高不下，甚至到了一纸难求的地步。虽然高端市场的溢出效应，也让许多二三线艺术家的作品热销市场。但由于一线名家的作品由艺术家本人或艺术资本高度控盘，大量的中间商和其他服务商没办法介入到其中的交易，无法形成一条健康可持续发展的产业链，因而，纯艺术品的产业化一直停滞不前。直到今天为止，一线名家作品由寡头资本垄断市场的现象依然比较普遍。有些资本甚至想极力维持一种由高端艺术品主导市场的倒金字塔式的结构。
刘野 《让我留在黑暗里》 成交价： 4534.8万港元 来源：香港苏富比
周春芽《春天来了》 成交价：8625万元 来源：中国嘉德
如果把所有天价拍卖成交都视为做局肯定不那么客观，但现实情况是，艺术家和资本联合炒作造成的虚假成交确实非常普遍。特别近两年，为了维持市场的“繁荣”情况，一些艺术资本和艺术机构越发加紧了对拍卖市场的渗透，不断托高成交价格和成交数量来影响人们对市场的预期。
但与此同时，我们却看到，经过二十多年的市场磨练，国内的艺术品收藏和投资群体在审美能力和价值评判能力上也有了质的提高。从上游的供应商和服务商来说，纯靠舆论炒作来引领市场成交的边际效应已呈现出明显递减的趋势，高端和超高端板块的买家不断流失已是不争的事实。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对2021年上半年部分拍卖公司的成交情况作过统计，发现100万元以上拍品的比例下降至6.43%。若剔除一些虚假成交的数据，高端和超高端板块的市场萎缩情况可能还更严重。
高端板块的价格泡沫在中端板块同样存在。上层的价格塌方自然也会传导到原来靠消化高端板块溢出效应起家的二三线艺术家的作品。由于部分艺术家不愿或不敢用“以价换量”的方式来拯救市场，因而中高端市场是同步萎缩的。
2021年春拍，古董杂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劲势头，原因是头部拍品的顺利释出。（数据来源：雅昌艺术网）
清乾隆 御制寿山芙蓉石苍龙教子钮“古稀天子之宝”宝玺
成交价：2875万元
来源：北京保利
02
业务线上化
低端市场逆市增长
在行业大调整的趋势下，低端市场的反应如何？根据调查，不仅没有滑坡，反而逆市增长。主要原因是，低端艺术品市场本质上是一个消费市场。这部分消费者不像中高端市场的买家那般好高骛远，或带有明显的投资需求，而很可能只是为了满足空间装饰和社交送礼的实用目的入市的。特别是“八项规定”出台后，礼品经济逐步回归到健康发展轨道，一些社交场合的刚需逐步转向“物美价廉”的艺术消费为主，由此也推动了低端市场的快速成长。
北京保利2021春拍预展现场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年在疫情影响下，文化艺术品的线上交易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前些年，艺术品电商和网上拍卖停滞不前，是因为假货太多。笔者发现，包括微拍堂在内的许多在线交易平台，都开始学习京东、淘宝等电商巨头，推出了“七天无理由退货”的售后服务，由此彻底解决了“网上买假维权难”的痛点问题。不说远的，笔者最近两个月，在网上购买的文化艺术品就有大大小小几十件。实际上，线上拍卖对传统业态的影响已经延续到了大型拍卖公司。今年年初，佳士得、苏富比和富艺斯三大拍行也将超过一半的业务进行了线上化。
Artprice机构的监测数据也印证了艺术品消费已经成为推动市场增长的新动力：2021年上半年，全球共售出28.85万件艺术品，比2019年上半年上涨了5%，总销售额约69亿美元，同比增长了3%，恢复到疫情前十年的平均成交量。其中，价格在1000美元至20000美元间的消费级作品增长最为明显，成交数量上涨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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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沙漏型
到底美了谁？
沙漏型的市场结构形成后，到底美了谁？对一线艺术家来说，倒金字型的“市场身材”更性感。但对一些刚起步的四五流艺术家来说，他们要进入市场却困难重重，有的甚至连拍卖市场的边边都还摸不着。市场变成沙漏型的“身材“后，不仅一线名家作品的买家还在不断往下流走，二三线艺术家的作品艺术风格和价值大部分尚未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就更加不好卖。因而，这种新的市场结构，美的是四五流的艺术家。因为他们的作品迎合的是消费者群体的需求，价格也没有泡沫，自然得到了更多买家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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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国人不太喜欢金·卡戴珊的一样，沙漏型的身材看上去确实很性感，但在大多数的审美眼光里，这是一种不匀称的病态美。一个健康的艺术品市场，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试想，在一个无风的日子，以前那些坐着寡头资本的直升机把价格带到半空的艺术家，现在俯视着脚下那一片片生机勃勃的繁华，是不是更能体会到飘在云端的寂寞？想来想去，还是金字塔型的市场更稳固，虽然从底部爬到塔尖很艰难，但只要爬上去了，就不会担心摔下来。
（本文作者：冯善书）
